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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問古

文/羅學華
傍晚,夕陽西下,余輝映照。
玉夢沖清澈的溪水在“天書峽谷”中蜿蜒流淌,在沖中形成無數(shù)個晶亮的水潭。潭中之水,微波不興,好似一面面碩大無比的玉鑒。鑒中鏡面,倒影著山谷中的青山綠樹,倒影著谷上空的天光云影,也倒影著溪邊的丹巖奇石和紅男綠女,形成一幅幅奇異的水墨畫?! ∨R流照影,但見潭水如同纖塵不染的明鏡,水中的游魚,水下的沙石以及水間的泳者都歷歷在目,教人馬上就會產(chǎn)生一種“人生濁世多疲憊,欲借清流洗凡塵”一浴為快之感覺。
我是個快要“奔六”的“水龍人(生肖為龍的寒季生人)”,平生喜水,只要有了機會,總要一泳為快。這次應(yīng)廣西的愷邀請而作的蒙山問古之旅,“玉夢探水”是最后一站,自然不愿錯過這個好機會,下得車來,就迫不及待地與愷父子一起找一個泳友相對稀少的水潭悄然下水。

一浸泡到清涼的潭水之中,就讓人產(chǎn)生一種心曠神怡感受,一種清爽無比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又回到孩提時光。孩提時光,也許是人們最舒爽的時光了,盡管祖母固執(zhí)地認為我是水龍人,與水不相生,要忌水,但那時我一旦脫離了祖母的監(jiān)管,就不顧一切地浸泡在故鄉(xiāng)的小溪中,與小伙伴縱情嬉戲。不同的是,我再也不敢象兒時那樣赤條條地泡入水中,歷史老人畢竟已經(jīng)給予了我許多創(chuàng)傷。
玉夢溪水日夜流淌,漂過了秦時明月,淌過了漢時清風,也流過了民清的悲壯和屈辱,它流走的是歲月,流不走的是潭中的石子和溪畔的丹巖,以及關(guān)于它的傳說——玉夢沖是誕生傳說的地方。
身浸玉夢溪水,眼觀“天”字崖壁,遐思天書巖石,這就是在玉夢溪游泳別有風味、與眾不同的地方。不知是蒙山的歷史選擇了玉夢小溪,玉夢小溪才如此清澈,還是玉夢小溪選擇了蒙山的歷史,蒙山歷史才如此色彩斑斕?! 〉靥幇斯鸫笊缴钐幍拿缮娇h境,向來都因地僻人稀而不甚見于經(jīng)傳。直到一百五十多年前,有一個膽子大得可以包天的叫洪秀全的廣東客家人創(chuàng)立了拜上帝教,趁著天地會在廣西活動洶涌澎湃,致使清王朝在廣西的統(tǒng)治基本癱瘓之機發(fā)動金田起義,前來蒙山(當時叫永安州)建制封王,后來攪得清王朝的半壁江山震蕩不安,蒙山之名才漸趨為世人矚目。

玉夢之泳,是動人情思、惹人遐想之泳,特別是矚意過太平天國歷史的人。據(jù)說,洪秀全當年之所以選擇永安州作為他的王朝封王建制的首座州府之地,就是沖著天書峽谷中的“天書”和山谷口懸崖峭壁上的“天”字而來。他自詡天王,有“天”字天然生就,不就更具對人心的蠱惑性么?
玉夢小溪,留下過洪秀全與他的部眾谷口仰望天字崖的倩影,也留下過洪秀全谷中拜讀天書的傳說。據(jù)說,洪秀全讀了“天書”中的八部,這八部天書都是攻城掠地、行軍打仗的天書,所以他永安突圍后的征戰(zhàn),所到之處都戰(zhàn)無不勝、攻而不克,短短時間就占領(lǐng)了半壁江山,定都天京。還有一部天書,是治國方略方面的,洪原本想等到建了國后再來讀取,但他到了天京后就把治國天書忘記得一干二凈,再也沒有回來讀取了,所以他后來就一敗再敗,直到被清王朝消滅干凈。
傳說有無根據(jù),不得而知,但卻每每讓人津津樂道,讓人深思不已。當年的落第秀才洪生,雖然膽大包天,但終究有點兒“精神可嘉,動作可怕”。他自稱“天王”,猶自可恕,還生造出一窩子“天兄、天弟、天子、天婿”來,讓人有點想不通,怎么回事的就讓你全都“天”到一塊來了呢,真的有那么巧?也許太過于天真了吧。有人說,洪秀全定都天京后,忘記回來讀取治國天書,其實也許他在天京天天都沉浸于享樂之中“樂不思蜀”,壓根兒就不在意“國”之治與不治了。這樣的“天王朝”和“客家王朝”,又怎能長治久安,又怎能立于不敗之地呢?! ∮駢粝缤蟮啬赣H輕柔的手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摩挲,帶著我的一串串思緒靜靜地流淌,讓我不覺得時光在流淌,不覺得日影在移動,不經(jīng)意間,已是黃昏了,我們戀戀不舍地更衣回城,一顆心依然好象浸泡在清爽的玉夢溪水之中。

有人說,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但是我卻想說,好在歷史是用血寫,起碼,太平天國在永安州的歷史是這樣;起碼,我的蒙山問古之旅的感受是這樣。
三沖古戰(zhàn)場,是我蒙山問古的第二站。洪生當年把四面高山阻隔,易守難攻的永安州作為他建制封王之地,看似明智之舉,其實也是不大明智之舉。當年,要不是“天”佑洪生,讓一位土著人帶領(lǐng)太平天國抄小路抄了烏蘭泰“烏大爺”的后路,洪生和他的“天”們,真有可能讓四面重重圍困的清王朝給全都都“包餃子”了。饒是這樣,他的部眾及家眷還是折損了二千多人。當然,清王朝也在三沖戰(zhàn)場損失了五千人,據(jù)說,當年三沖戰(zhàn)場可真的是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在蒙山,流傳得最深入人心的“古”,看來是非一百五十多年前洪生在這里封王建制并受清王朝重兵圍困,在糧草不支的情況下冒死突圍這段“古”莫屬了,一如愷父子他們便是。當我與他們父子倆頂著烈日沿著母倫水庫邊上的小路尋訪當年號稱能夠把“洪兵”們困死的“天下第一閘”的玉龍關(guān)——龍寮嶺,深入到母倫水庫庫區(qū)內(nèi)棲居的人家,向他們了解一百五十多年前的這場血戰(zhàn)的時候,又一次證實了這一點。與我們言談的,不論是居住在這里的青年,還是來這里訪友的過客,還是由沖外進山采藥的老人,還是這山里人家的小孩,都熟知這百多年前的“古”,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據(jù)說,古蘇沖內(nèi),那時并沒有人家,只是當年那場戰(zhàn)斗太過慘烈了,“三沖”之戰(zhàn),雙方血戰(zhàn)幾天幾夜,死傷近萬人,以至好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三沖匯合之水,流淌出來的水還充滿血雨味腥風。后來搬到姑蘇沖內(nèi)生息的人家,到三沖燒炭采藥,還能不斷挖出鉛彈子,還能碰到不少的骷髏和骸骨。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功成,豈止萬骨枯!洪生的“天”朝,尤其是如此。那個因洪生自己的“天”夢席卷而來“天國”,視戰(zhàn)爭有點如同兒戲,把所有將士的一家老少都攜老扶小帶在身邊,永安建制時的三萬“丁口”的“天國”,真正具有戰(zhàn)斗力的不足一萬,而沒有戰(zhàn)斗力還需要別人保護的竟然多出一倍。這也許是古今戰(zhàn)爭史上絕無僅有的“奇跡”了,要不然,龍寮嶺下,三沖峽谷,也許就不會有這么多遺尸棄骨、孤魂野鬼了。
隨著時代的進展,洪生所處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是由冷兵器向熱兵器過渡,冷熱兵器結(jié)合,以熱兵器為主的時代了??梢韵胂?,他們?yōu)榛鹋阢U彈、檑木滾石所傷害的場景是多么的慘烈。然而,這就是歷史,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歷史。
本來,想去“三沖”實地考察一下古戰(zhàn)場遺址,順便撮土為香祭拜一下那里的孤魂野鬼,但是,還有許多蒙山之古要問,只好襝裝合十,朝云霧纏繞的龍寮嶺誠心遙拜,作別古蘇沖,朝水竇古戰(zhàn)場而去。
在水竇問古,又一次證明,“天國”初期的“古”在蒙山之深入人心。中午,我們在一家路邊粉店填肚子,席間,粉店年輕的老板娘、在店中就餐的回鄉(xiāng)大學生和來店中小坐的村民,竟然也能對當年水竇戰(zhàn)場的排兵布陣侃侃而談,說當年誰誰在那里那里駐扎,誰誰在那里駐扎云爾。
作為太平天國的封王地,是我蒙山問古的第一站,自然更是感慨良多。這天一早起來,草草洗漱,我就迫不及待地跟隨愷父子前往那里探詢了。
道光后十年間廣西的天地會勢力在組織規(guī)模、活動范圍、動機目標、行為方式、成員構(gòu)成等層面不斷完善和發(fā)展。它們嚴重創(chuàng)擊了廣西地方政府的統(tǒng)治秩序,給廣西既存社會秩序造成嚴重破壞,使原本統(tǒng)治脆弱的廣西地方政府疲于應(yīng)付,搖搖欲墜,另一方面也進一步助長了廣西官場茍且敷衍的風氣,并掩護了道光末年初創(chuàng)的拜上帝會。

拜上帝會在道光末年由洪秀全、馮云山手創(chuàng),并在廣西扎根、發(fā)展壯大。洪秀全等人借基督教之名,雜糅儒學的相關(guān)經(jīng)典義理創(chuàng)立了“上帝教”,又利用拜上帝會的組織形式、“降僮”等行為方式適時地滿足了人們對物質(zhì)、對權(quán)力、對精神多重需要的憧憬,并且為此付諸了艱苦卻有策略、有組織的切實努力。當天地會在廣西風起云涌之時,拜上帝會采取了“待等妖對妖相殺盡憊”然后舉事的“坐山觀虎斗”策略,暗自發(fā)展,乘時而起。而此時清政府在廣西的一系列軍政措施顯得混亂,沒有有效的謀劃,加之官員內(nèi)部又矛盾重重,其鎮(zhèn)壓措施收效甚微,處處被動。在廣西地方政府、天地會、拜上帝會三方勢力的相互斗爭中,拜上帝會取得了成功,并最終北出廣西開始了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次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
1850年夏天,廣西天地會的群眾自發(fā)斗爭,達到高潮,清朝在廣西的統(tǒng)治瀕臨癱瘓,洪秀全趁機通知散居各地的信徒到桂平金田村集中,半年間,會集萬人,組編成軍。1851年1月11日建號太平天國,自稱天王。
太平天國在金田起義后,即受到清王朝的圍剿追擊。永安是太平天國起義后攻克的第一個州城,而且四面群山高聳易守難攻,洪秀全在這里建制封王,無疑是有積極意義的?! ≡谔教靽馔醯兀易冯S愷父子神形莊重地瞻仰了反映太平天國起義封王建制直到抗敵突圍史跡的浮雕,瞻仰了天王和東西南北王以及翼王的塑像;還十分虔誠地登上斑駁陸離的古城墻,觸摸那銹跡斑駁的古炮和磚塊,思緒也仿佛回到一百五十多年前那場血腥的革命之中。
史稱“永安封王”,即封東西南北王和“羽翼天朝”的翼王,史書上認為這次封王明確了革命的領(lǐng)導核心,對革命的發(fā)展壯大是有利的。然而,在仍是“流寇”時期就急著封王拜相,表明革命領(lǐng)導階層有很深的等級觀念,同時又現(xiàn)出了他們貪圖享樂的的本質(zhì)。
其實,“太平天國”并不平等,它的等級觀念比請政府和歷代封建王朝有過之而無不及。永安封王只封了五個王爺,就分為三等,東西為一等,南北為二等,翼王為三等,而且規(guī)定,東王以下具歸東王節(jié)制,這是很要命的一條,洪秀全當時就犯了一個難以彌補的過錯,其他王爺都歸東王節(jié)制,不就等于把自己架空了么?
既然都封了王,那就應(yīng)該有王爺?shù)淖V。太平天國對于王爺吃什么、穿什么、出門坐什么都有明確的規(guī)定,連叫什么都很有譜,如東王楊秀清叫“禾乃師贖病主左輔正軍師前軍主將東王楊”,這里的“禾乃師”“贖病主”都是教中的職務(wù),“左輔正軍師前軍主將”是軍中的主將。洪秀全當時已經(jīng)有了16個王娘,可見當時的洪秀全就已經(jīng)開始貪圖享樂了,這正是他本人的本性。對面有強大的清王朝,自己的“天朝”剛剛誕生,尚在襁褓,就迫不及待地尋求皇帝的享受了,不但有點兒滑天下之大稽,而且有點好象兒戲一般。打下一個小小的州城,就可以關(guān)起門來封王,做自己的皇帝美夢,誰不想?革命怎樣會有如此簡單?
就史論史,永安封王是頗有偏頗的,楊秀清和肖朝貴都是紫荊山地區(qū)的礦工,把他們排在馮云山之前若是無奈之舉,就明顯有不公之處。馮云山創(chuàng)教和傳教作用遠大于洪秀全。天地會的首領(lǐng)洪大全(焦亮)和羅大綱,論功應(yīng)該封王,沒有他兩人的天地會眾攪風攪雨,洪秀全難越雷池半步,但“王”沒有他們二人的份兒。還有一個該封王而未封的是黃文金,他是除紫荊山地區(qū)之外的另一個博白“根據(jù)地”創(chuàng)始人,也是元老級的人物,而且此人作戰(zhàn)勇敢威望頗高,人稱“黃老虎”,如果不是因為他后來負傷戰(zhàn)死,太平天國余部也不會敗得那么快。不知道什么原因,連個丞相也沒當上。另外土匪出身的羅大綱,論功勞資歷也可封王,但不知為什么,只當了個先鋒官。

近日查太平天國評傳,得知黃文金、羅大綱、洪大全等許多論資歷比永安所封之王不相上下,有的甚至于對“天國”的建立功勞比“王”們還大,應(yīng)該封王的人而未受封王,其原因是他們都不是客家人,同時,他們都不是拜上帝教的人。封了他們,就破壞了洪秀全的“天”王朝和“客家”王朝的架構(gòu)。
在強敵環(huán)伺的清朝一隅搞革命,以自己的教徒和飽受封建統(tǒng)治之苦而又極具頑強拼搏精神的客家人作為自己的中堅力量和領(lǐng)導核心,無疑是有其獨到之處的。但是,由此卻將非教徒和非客家人排除在領(lǐng)導核心之外,難免就有失偏頗了。
蒙山問古之旅,留給我的思緒和感悟是深刻的,在這里,我得以較系統(tǒng)的探詢與觸摸了一百五十多年這一段太平天國在永安建制封王的歷史。
好在,它已經(jīng)成為了歷史,成為永遠也不會重演的歷史了!
作者簡介


羅學華,籍貫廣東信宜,76年起居恩平。恩平市黨史辦公室主任崗位退休。歷年從事地方史志工作,主編(主筆、主撰)恩平縣(市)志,主編(主筆、主撰)恩平縣(市)黨史著述。是地方黨史助理研究員(中級),有論文、專著獲各級獎勵。是廣東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國內(nèi)外媒體發(fā)表各類文學作品150余萬字。自幼嗜醫(yī),初中階段即自學中醫(yī)。退休后從醫(yī),專門鉆研自然醫(yī)學,主攻方向為體外經(jīng)皮給藥,人體經(jīng)絡(luò)藥庫學,以有中草藥的開發(fā)利用。持徒手療法中的人體X形療法、阿是穴療法(在這基礎(chǔ)上悟出反阿是穴療法)、原始點療法、經(jīng)膜療法、經(jīng)筋療法外治為主,兼開發(fā)利用中草藥內(nèi)服,進行醫(yī)術(shù)實踐。案例涉及到中風后遺癥康復、肩頸腰腿疼痛調(diào)理、內(nèi)外科常見病醫(yī)治,癌癥放化療后調(diào)理等等,創(chuàng)造過中醫(yī)民間醫(yī)療史上的佳話,獲得眾多患者及家人好評。一年之前,感悟并創(chuàng)新,集上述眾多療法的精華于一體,創(chuàng)立了全新的徒手療法“羅氏松筋散結(jié)療法”,經(jīng)一年實踐,是一門最簡單易學,最能為普勞大眾掌握,但效果最好,最快拔除病根緩解癥狀的好療法。著有“自然醫(yī)學一一幫你活到100歲系列叢書”一套,《羅氏松筋散結(jié)療法》即是其一。此書是作者鉆研與使用人體外治療法的經(jīng)驗總結(jié),集眾多徒手療法之大成,并詳解獨創(chuàng)的一套全新的徒手療法,本書旨在傳播與推廣這一療法。將醫(yī)學從高深的殿堂解放出來,成為廣大群眾戰(zhàn)勝病魔的法寶。另有《常見內(nèi)科病防治方略》《常見外科病防治方略》已有初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