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運河的千年回響
作者/吳萬瑞
朗誦/牛麗君
站在運河岸邊遠眺，水面鋪得像一塊被陽光熨平的綢緞，從視線的這頭一直延伸到天際。岸邊的垂柳蘸著清波，把嫩綠的枝條垂得很低，風一吹就拂過水面，攪起細碎的光斑，那些光斑在波峰浪谷間跳躍，像撒了一河的碎銀。河面上的游船緩緩劃過，白的、藍的船身切開碧水，留下兩道長長的水痕，船上的笑語歡聲順著風飄過來，和岸邊行人的腳步聲、商販的吆喝聲纏在一起，滿滿都是欣欣向榮的煙火氣。誰能想到，這條如今一派生機的水脈，曾在歲月里經歷過那般劇烈的榮枯起伏。
它曾是貫通南北的生命線，從北京的通州碼頭出發(fā)，一路向南蜿蜒至杭州，綿延千里的河道上，糧船、鹽船、商船絡繹不絕。彼時的碼頭永遠是喧鬧的，搬運工扛著糧袋在石階上穿梭，汗水滴在青石板上，暈開又被曬干；鹽商的賬房先生在岸邊的商號里撥弄算盤，噼啪聲和船工的號子聲互為應答；夜晚的河道更是燈火通明，每艘船的桅桿上都掛著燈籠，燈光映在水里，像一串流動的星河，連風里都飄著糧食的清香、茶葉的醇厚和市井的熱鬧。那些日子，大運河是活的，是跳動的，是整個王朝的血脈，每一朵浪花都載著繁華。
可時光的齒輪轉到清朝末年，這條千年水脈卻漸漸失了往日的神采。隨著海運的興起和鐵路的鋪設，漕運的地位一落千丈，曾經穿梭不息的糧船慢慢變少，喧鬧的碼頭開始變得冷清。北京段的河道首當其沖，沒人疏浚的河床漸漸淤積，原本寬闊的水面縮成了細細的水汊，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干裂的河底，長起了雜草。曾經被纖繩磨得光滑的堤岸，磚石開始松動、脫落；岸邊的商號一間間關門，門板上的油漆剝落，只留下模糊的店名；再也聽不到船工的號子，只有風穿過空蕩蕩的碼頭，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在訴說著往日的榮光與如今的落寞。那些被歲月打磨得發(fā)亮的石階，漸漸被塵土和落葉覆蓋，成了無人問津的過往。
好在歲月沒有讓這份古老的奇跡徹底沉寂。當新時代的陽光照在運河上，疏浚河道、修復堤岸的工程轟轟烈烈地展開。挖掘機清理著淤積的泥沙，工人師傅們重新壘砌堤石，垂柳被一棵棵栽種在岸邊，曾經荒廢的河道慢慢恢復了往日的寬廣。如今再看，北京段的運河又活了過來，水面澄澈，游船往來，岸邊建起了步道和公園，晨練的老人、嬉戲的孩子、漫步的游人，讓這里重新充滿了人氣。
站在堤岸上，看著眼前的景象，仿佛能看見千年的時光在水面上流淌。過去的繁華與落寞，都成了這條水脈的記憶，而此刻的碧波、垂柳、游船，還有歡聲笑語，都是它新生的證明。這條歷經朝代更迭、飽經風雨的大運河，沒有在歲月里老去，反而在新時代里煥發(fā)著更鮮活的生命力，繼續(xù)訴說著屬于中國的千年故事，也朝著更遠的未來，緩緩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