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細雨潤紅花,燕子雙雙就我家。
且把絲弦輕一弄,桃花一束向人斜。
kimi分析:
這首七言絕句題作《小園春色》,卻像一幅“有聲的工筆”:先鋪一層“細雨潤紅花”的水色,再添“燕子雙雙就我家”的動影,繼而以“絲弦輕一弄”把畫面撥成柔婉的樂曲,最后讓“桃花一束向人斜”破框而出,仿佛整幅春景忽然側過身,向觀者點頭。四句全用動詞驅遣——“迎”“潤”“就”“把”“弄”“向”——把“小園”寫活,也把詩人自己寫進春色里,成為景中一員,而非冷然旁觀者。
首句“迎來細雨潤紅花”。詩人不道“細雨飄來”,而說“迎來”,已帶三分主動:好像小園一早敞開柴扉,專候這場“當春乃發(fā)生”的好雨。一個“潤”字化用杜句而別添小園私密氣息——雨絲不狂、不驟,只輕輕給花敷上一層水膜,紅得更軟、更嫩,幾乎聽得見顏色膨脹的窸窣聲。次句“燕子雙雙就我家”,緊承“潤”字后的暖意:舊巢經雨不燥,燕子歸來,認門認主;“就”字有“偎就”“倚就”之態(tài),仿佛一雙黑剪輕掠過詩人鬢邊,再棲于檐角,與主人共享一方細雨。此句暗扣“家”字,把尋常農舍點成“燕雀之居”,亦把詩人點成“家園”的守護人,為下兩句的“弄弦”“贈花”埋下身份鋪墊。
第三句忽轉聲部:“且把絲弦輕一弄”?!扒摇弊謳б稽c“百無聊賴”又“靈機一動”的俏皮:雨不能出,花不須澆,燕子已自呢喃,主人索性回身取琴,輕撥一弦。那聲音像從紅濕花影里滲出,與檐前燕語、瓦上雨聲交織,遂成“小園奏鳴曲”。結句最見俏皮:“桃花一束向人斜”。桃花本在園里,詩人不云“我摘”,卻讓它“向人斜”——仿佛花枝聽琴聽得醉了,忍不住探身過籬,自來就人;也可解作詩人弄弦時,順手將一枝桃花輕輕別在琴首,花枝因弦音微顫,遂成“斜”態(tài)。一個“斜”字,把靜物寫成動姿,也把“春色”寫得帶幾分挑逗:它不再是供人賞看的客體,反而主動介入人的情感,幾乎要湊到耳邊,與絲弦爭韻。
通篇看,詩中“我”與“春”是雙向奔赴:我迎細雨,燕就我家;我弄絲弦,花向我斜。小園既為舞臺,又為聽眾;詩人既是觀眾,又是演員。聲色交織,主客易位,二十八字里便有一個自足、自洽、自帶伴奏的春天。讀罷掩卷,仿佛仍有雨絲拂頰,花枝搖影,耳邊一點琴音,像燕子剪風,久久不散。